
1997年11月6日上午,福建省泉州市永春县横坑水泥厂厂长张特炉赶到永春县公安局报案称:他的儿子张良健(16岁,永春一中初三学生)于11月5日中午放学时被绑票,歹徒打电话勒索100万元赎金,要求3日内将钱“赎人”。
县公安局政委涂建发接报后,意识到事态严重,秘密派人到学校了解。
据同学反映,11月5日中午11点50分光景,张良健在学校吃完午饭后在回宿舍的路上,就被一个年轻人给约走了。张良健坐上了来人的红色“名剑”摩托车,笑嘻嘻地与同学打招呼后扬长而去。
绑架人质,勒索百万元巨款,在永春县乃至整个泉州市尚属罕见。县公安局领导立即召开紧急会议,一边对案情进行分析、研究、部署,一边迅速向县委、县府和泉州市公安局报告。市公安局立即派出“反有组织犯罪”侦察大队长林纯楷、探长李森健等赴永春县,协助县公安机关组成“11·5”专案组,开始案件的侦破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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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查工作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下有条不紊地展开了。6日下午,专案组指挥部移到永春酒店,紧邻张特炉住宿的房间,以便于与张特炉随时联系,又能有效地保护他。专案组分析认为:
1、事主张特炉在永春县乃至泉州市都是名人、优秀的农民企业家,歹徒绑票的目的在索要钱财;
2、作案地点在学校,犯罪分子轻而易举地将人质骗走,说明他们熟悉被害人家庭情况,本地人或熟人作案的可能性较大;
3、犯罪分子打电话勒索巨额赎金,并不急于定下交款地点、方式、条件,说明犯罪分子相当狡诈;
4、绑匪人数及其它情况不清,人质生死未卜,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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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此,专案组制定了“秘密侦察,内紧外松,引蛇出洞,诱捕绑匪”的侦查方案:
1、绝对保密,不可泄露警方活动的丝毫风声,就连事主张特炉及其家人,也要求他们暂且将此事保密,以免惊动绑匪。在此基础上,积极开展外围查缉工作:从与张特炉交往的人员中排查嫌疑人;以调查学生情况为由,秘密调查学校案发当天的详情;张特炉改用全球通手机,随时查询绑匪的电话号码,监控绑匪的行踪。
2、在安慰张特炉的同时,让他与绑匪联络,特别是在通话时要与绑匪讲条件,尽量延长通话时间,以进一步摸清绑匪的人数、习性、落脚点等情况。
3、让张特炉与绑匪通话讲条件时,尽可能要求与儿子通话,以确定他儿子是否安全;在讲条件时,还要讨价还价,讲明“减少赎金,顾重名誉,钱无所谓”,尽量使歹徒没察觉出他有报案。时机成熟时,引蛇出洞,让侦察员乔装“送赎金者”去赎人,伺机擒获匪徒。
专案组在涂政委和林大队长指挥下,不顾劳累、废寝忘食地秘密查访,综合情报信息,集思广益,审时度势,及时修改缉捕方案,牢牢地控制破案的主动权。
3天后,也就是11月8日上午9时许,求财心切的绑匪果然从南安县美林乡给张特炉打来电话。张特炉根据专案组的授意,假称生意不景气,要求降低赎金和与孩子通话。经过“讨价还价”,绑匪表示可以把赎金减少为50万元,但不同意张特炉与孩子通话,并立即挂断了电话。
当天中午,另一名绑匪又用永春县邮电局的公用电话给张特炉打来电话,口气十分强硬,称刚才他小弟代他说的降低赎金一事不算数,赎金一定要100万元,没有商量余地,否则第二天就要让你(张特炉)知道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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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几十次的电话交涉,绑匪同意把赎金降低到42万元,并要求张特炉指定一部汽车,作为交赎金换人之用。同时,匪徒还指定要张特炉的女司机驾车送款赎人。
涂、林二人灵机一动,让张特炉佯称:“女司机胆小怕事,不敢前来送款,我另叫一男司机送款前来交接。不要紧,'让钱死,也不能让人死’——我一定不会使诈,但你们千万要保证我的儿子安全无恙。”
经过几番交涉,匪徒急不可耐,见钱要紧,便同意由一男司机前来送款。但绑匪恶狠狠地威胁道:如果你不依照执行,或者使诈,我们将割下你儿子的耳朵,还会用炸药来炸死你。
根据绑匪的要求和每一个最新动向,专案组及时调整破案策略和对策,于是借了两辆地方牌照轿车,准备了一箱子假钞票,选派了3名精干刑警组成突击组,随时准备相机出动。
8日晚上,专案组将送钱的车子开到一座山脚下的偏僻路段,进行侦破实验,反复演练,从而制订出一套周密的擒匪方案,决定让一名刑警扮作驾驶员,另两名刑警隐蔽在汽车的车厢里,相机擒获绑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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绑匪急于得到赎金的心情越来越急切。光8日这一天,他们连续给张特炉打了20多次电话。从绑匪打电话的地点看,他们活动的地方集中在桃城二十四米路一带的公共电话点。绑匪在电话中要求张特炉于8日晚10时30分派一驾驶员带钱前往桃城服务大厦,只准驾驶员一人前往,在到达大厦门口后,将车门打开,将钱放在车里,让他们上车将钱点清取走后,才通知张特炉去领人。
接到这个电话,专案组认为如此一来,主动权完全掌握在绑匪手上,不利于破案,并会危及我方人员的生命安全,所以不同意这一交接方案。
专案组认定绑匪求财心切,让张特炉与他们软磨。果然,8日晚12点,没有等到钱的绑匪又给张特炉打来电话,仍坚持要点清钱款后才放人。张特炉作出一副被逼急了的样子,说:“反正我也破产了,你们想怎么样,我都无所谓。”
怕拿不到钱的绑匪才有些松口。
专案组分析,11月9日是星期日,犯罪分子肯定会在9日以前取赎款,而且做贼心虚,可能要求晚上交接。
果然,9日上午,绑匪给张特炉打来电话:“你让前往交接的汽车于今晚在城关到处兜圈子,到时我们会用电话通知你怎么做。”
决战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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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日晚7点光景,专案组突击组按计划开着车在城关“闲逛”。狡诈的匪徒迟迟不肯露面,不时地用电话指挥送款车四处绕行。大约过了一个钟头,绑匪要送款车停在服务大厦附近。两名绑匪终于露面了,他们乘着一辆重庆摩托车到送款车旁,要求驾驶员将钱放在摩托车上后,由摩托车引路去赎回人质。扮作驾驶员的李森健推说钱数太多,责任重大,不能轻易将钱交给他们,只是将钱箱开了一下,让绑匪看到里面装满钞票,随即关上,引得绑匪垂涎三尺。
鱼儿终于上钩了。当晚11点左右,绑匪打来电话,命令张特炉让驾驶员将送款车开到城关八角亭附近的一家商场站口,3名绑匪要同时去取款。
半个钟头以后,李森健将车开到指定地点后,3名绑匪将车拦下,马上涌上车子的后排座。机警的李森健从容不迫地开着车,暗暗按下车门锁全自动控制按钮,紧闭所有车门。
车到桃溪后,绑匪让李森健往石鼓方向开去,在距离城关环岛约100米处,3名绑匪纷纷拔出藏在身上的匕首、尖刀等凶器,准备行凶抢钱。
说是迟,那时快,李森健突然来个紧急刹车,并飞快地打开后车厢盖。就在歹徒由于刹车而前倾的瞬间,李森健已一手拔出枪来顶住绑匪,另一拳猛击向前倾的一持刀匪徒的面部,使其立即瘫倒。他这几个动作勇猛过人,一气呵成,绑匪当即被吓傻了。
长时间憋在车厢的黄小剑和刘南辉在急刹时,从后车厢里跳将出来,犹如神兵天降,分别从两个车门包抄,协同制服绑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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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发一枪,3名绑匪嫌疑人刘文星(男,21岁,永春人)、尤建裕(男,27岁,南安人,劳改释放)、陈金同(男,21岁,批捕在逃)均束手就擒。
在车上,刑警们立即进行审讯。他们获悉,人质张良健已于6日中午12点多就被掐死。绑匪嫌疑人还交代,他们还有一个同伙章永胜,是张特炉的同乡,在张的水泥厂做过工,绑架是他出的鬼点子。在绑架张良健后,就回到张的厂里打听消息,监视张特炉的动静。
回到县公安局,为了稳住首犯章永胜(男,29岁,劳改释放),专案组略施小计:命令一名绑匪嫌疑人打传呼给章永胜,声称钱已到手,但没有预料的那么多,等他们住下来后才通知他来分钱。
章永胜这下放心了,便说要先回家睡觉。
10日凌晨4点,专案组组织10多名刑警在副大队长林龙池的率领下,历经两个多小时的颠簸跋涉,会同横口派出所民警悄悄地将章永胜的家宅团团围住。章永胜的房间还亮着灯,正在为发了一笔横财兴奋得睡不着觉。刑警们直奔上前,撞击大门,章永胜闻声立即将床边的马刀拿起。当门被踹开时,章永胜持刀从房内冲了出来,扑向民警,妄想行凶突围。
刑警们在警告无效的情况下,开了一枪将他右手击伤。章立即换左手继续持刀拼命冲向民警,作困兽之斗,刑警只得再次将他左手和脚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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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残又走投无路的章匪自知末日来临,就将刀刺向自己肚子,欲自杀了事,被刑警们及时制服。
4名绑匪嫌疑人有的是劳改释放,有的是批捕在逃,自恃懂得反审讯策略,异常顽固。专案组紧紧抓住他们“破罐子破摔”“招与不招都得死”等颓丧心理,采取各个击破、交叉审讯等多种审讯策略,同时,不断加大政策攻心和感化教育力度,层层攻破他们的心理防线。经审讯,4名绑匪嫌疑人对绑架杀人勒赎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1997年9月份,4名犯罪嫌疑人臭气相投,策划绑票勒索赎金。由章永胜提议,把目标瞄准了本地的企业家张特炉,决定绑架他在永春一中读书的儿子。
11月2日,章永胜带着尤建裕到永春一中门口踩点和指认张良健。
11月5日中午11时50分左右,尤建裕骑摩托车到学校见到张良健,谎称张特炉在找他,将他骗载到桃城许内街27号302室刘文星家。未等他一杯茶喝完,章永胜就将他领到里屋,刘文星也紧跟进去。一进屋,章、刘二人便露出凶相,刘文星从后面突然扼住良健的脖子,章永胜则将他的双臂翻剪绑起来,用封口纸封住他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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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健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晕了,拼命地挣扎反抗,在客厅看电视的尤建裕早把音量调大。或许是作恶心虚,或许是良健求生心切,反抗特别强烈,以致两个年轻力壮的歹徒一时制服不了小良健。刘文星忙叫尤建裕进来帮忙,尤奔进里屋便死死地压住良健的双脚。这时刘文星腾出手来,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条1米长的电线缠在良健脖子上,与章永胜一起活活将良健勒死。
当晚9点左右,3人酒足饭饱之后,将良健尸体弯成弓状塞进麻袋里,又用另一只麻袋反口套上,然后用包装绳绑上。之后,用摩托车将它载到离城关约4千米的长安水库,又把一块重约15千克的石头放进麻袋里,一齐抛进水库中。
本已置身事外的陈金同于7日晚到城关遇上了刘文星。贪婪的心经不起利诱,答应一同向张特炉索取赎金,把自己也送上了审判台。
12月8日,泉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在永春县人民剧院公开审理这一特大恶性绑架杀人案。一审以绑架罪判处刘文星、章永胜、尤建裕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陈金同被以绑架、盗窃、脱逃、包庇数罪并罚,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害人更害己,这伙歹徒最终都没能逃脱法律的严惩。
本案这些绑匪凶残狠毒,令人发指。我公安机关义愤填膺,不负众望,与绑匪斗智斗勇,迅速破获这些案件。司法机关从重从快判决,万恶的绑匪一个个都落了个魂断荒丘、万人唾骂的下场!
“亏本的生意没人做,杀头的买卖有人做”。在欲海横流不能受到有力遏制之前,这类案件今后还是会发生的。像本案3个死刑、1个无期(徒刑)偿一条人命,为了做发财梦,断送了至少是5个家庭的幸福,真是何苦来!究竟谁得利?
不知这4个绑匪有无父母妻子。如父母还健在,“养不教,父之过”,这几个人那么年轻,不好好管教,父母亲是有过错的。如有老婆,“枕边风”有省人的清风,也有害人的邪风。前一种枕边风何不多吹吹,也免今日“丧夫失子”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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